慢性心力衰竭(简称慢性心衰，chronic heart failure，CHF)是心血管疾病的终末阶段。随着病情加重，患者会出现呼吸困难、乏力、运动耐力减弱等一系列症状，进而影响其生活质量。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我国现有3.3亿心血管疾病患者，其中CHF患者占比高达2.69%，且病死率高。祖国医学将CHF归属于“水肿”“喘症”“怔忡”“痰饮”“心悸”等范畴，指出其病机在于本虚标实。中医传统功法具有调息、心、形的功效，可起到畅通气血、改善脏腑功能、平衡阴阳的作用。运动疗法作为心脏康复的重要内容之一，已取得理想的康复效果，而中医传统功法作为运动训练的方式之一，也被广泛使用，但中医传统功法对改善CHF患者心肺功能、运动耐量疗效的评价仍缺少验证。本研究将全面检索国内外关于以中医传统功法作为干预方式对CHF患者心肺功能、运动耐量影响的临床研究，并对疗效进行Meta分析，为CHF患者进行以中医传统功法为主的心脏康复提供临床依据。

1.1   文献纳入标准

依据PICOS原则纳入文献，研究对象(population)：被诊断为CHF的患者；干预措施(intervention)：试验组以中医传统功法进行干预，干预时间不少于3个月；对照措施(comparison)：对照组以常规护理、治疗或其他方式运动为主；结局指标(outcome)：主要结局指标包括峰值摄氧量(VO_2peak)、左室射血分数(LVEF)、N端脑利钛前体(NT-proBNP)，次要结局指标包括6min步行距离(6MWD)；研究设计(studydesign)：随机对照试验(RCT)。

1.2 文献排除标准

重复发表、会议论文；中英文外的其他语种；每组受试对象少于10人；同其他各种中医疗法一并干预；不能获取全文；不可完整提取数据资料；质量评价等级为C级。

1.3  检索策略

计算机检索CNKI、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万方、维普、Web of Science、The Cochrane Library、Embase、PubMed。通过主题词与自由词结合的方式检索。检索时限为建库至2023年2月20日。中文检索词：“心力衰竭”“中医传统功法”“太极拳”“五禽戏”“八段锦”“易筋经”；英文检索词：“Heart Failure”“traditional Chinese exercise”“taijiquan”“wuqinxi”“baduanjin”“yijinjing”。

1.4 文献筛选与资料提取

由2名经过专业培训的研究者分别通过Endnote X9文献管理软件严格按照纳排标准对文献进行筛选，用Excel软件建立统一的资料提取表，提取文献数据资料，并交叉核对结果。如有分歧，2名研究者讨论，并征求第3名研究者的意见，最终达成一致。需提取资料为：第一作者、发表年份；研究分组及样本量；干预措施及时间；结局指标。

1.5 文献质量评价

由2名经过专业培训的研究者对最后剩余的文献分别采用Cochrane质量风险评价标准进行质量评价，并交叉核对结果，存在分歧时，征求第3名研究者的意见决定。文献质量评价内容包括：随机序列的产生、分配隐藏、盲法、结果数据的完整性、选择性报告研究结果及其他偏移来源。每项指标以“低风险”“高风险”或“不清楚”进行评价。若纳入研究完全满足上述标准，说明发生偏移的可能最小，质量等级为A级；若纳入研究部分满足上述标准，质量等级为B级；若纳入研究完全不满足上述标准，表明发生各种偏移的可能最大，质量等级为C级。

1.6 统计学方法

利用Review Manager5.4软件对所提取的数据进行Meta分析。本研究所选定的结局指标均为连续性变量，各研究间测量工具一致，即使用均数差(MD)表示，以95%CI作为统计量。用I²值反映各研究间异质性的大小，当I²≤50%表明各研究间异质性较小，应使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当I²＞50%表明各研究间异质性较大，应进行亚组分析或敏感性分析寻找异质性可能的原因，若无法判断异质性的来源则使用随机效应模型Meta分析。

2.1  文献筛选流程及结果

初步检索共获得文献1050篇，最终纳入文献16篇，其中英文文献1篇，中文文献15篇。文献筛选流程见图1。

2.2 纳入文献基本特征及质量评价

本研究纳入的16篇文献均为RCT，CHF患者1123人，中医传统功法组563人。16篇文献中，13篇对随机方法进行了描述，其余只提到随机，有2篇明确说明了分配隐藏，仅1篇说明了对研究者及实施者实施盲法，16篇文献质量评价均为B级。文献基本特征及质量评价，见表1。

2.3  Meta分析结果

2.3.1 VO_2peak

5篇文献报道了两种干预措施对VO_2peak的影响。研究间异质性较大(P＝0.0003，I²＝81%)，使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接受传统中医功法干预的患者VO_2peak更高[MD＝1，95%CI(0.56，1.45)，P＜0.0001]。敏感性分析逐一剔除所纳入的研究，研究结果均不受影响，表明效应量合并结果稳定可靠。考虑异质性来源可能与中医功法种类不同，运动时间长短不一有关，见表2。

亚组分析：①对不同中医功法进行亚组分析，由于易筋经、八段锦的研究仅有1篇，因此柯艺文、孙秋的研究将不纳入亚组分析。将3项接受太极拳干预的研究进行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异质性可接受(P＝0.32，I²＝13%)，使用固定效应模型。结果显示，太极拳干预可提高CHF患者的VO_2peak[MD＝1.47，95%CI(1.12，1.83)，P＜0.00001]。②对不同干预时间进行亚组分析，由于干预时间长达6个月的研究仅有1项，因此丰文俊的研究将不纳入亚组分析。将4项干预时间为3个月的研究进行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异质性较大(P＝0.0002，I²＝85%)，敏感性分析剔除任意一项研究后结果未发生改变，采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表明干预时间对CHF患者VO_2peak有影响[MD＝1.76，95%CI(1.23，2.29)，P＜0.00001]，见表3。

2.3.2  LVEF

11篇文献报道了两种干预措施对LVEF的影响。研究间异质性较大(P＜0.00001，I²＝93%)，敏感性分析逐一剔除所纳入的11篇文献，研究结果均不受影响，表明效应量合并结果稳定可靠，使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接受中医传统功法干预的患者LVEF更高[MD＝3.84，95%CI(2.07，5.62)，P＜0.0001]。考虑异质性来源可能与中医传统功法种类不同，运动时间长短不一有关，见表2。

亚组分析：①对不同中医功法进行亚组分析，由于易筋经、八段锦联合太极拳的研究仅有1篇，因此柯艺文、俞达等的研究不纳入亚组分析。结果显示，亚组间异质性较大(P＜0.00001，I²＝98.1%)，敏感性分析剔除任意一项研究后结果未发生改变，采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八段锦对CHF患者LVEF有影响[MD＝5.23，95%CI(1.74，8.72)，P＝0.003]，太极拳对CHF患者LVEF有影响[MD＝2.29，95%CI(0.11，4.47)，P＝0.04]。②对不同干预时间进行亚组分析，结果显示亚组间异质性可接受(P＝0.34，I²＝0%)，采用固定效应模型。结果显示，干预3个月以上对CHF患者LVEF的影响较大[MD＝2.68，95%CI(1.77，3.60)，P＜0.00001]，其次是干预时间为3个月[MD＝2.20，95%CI(1.82，2.58)，P＜0.00001]，见表4。

2.3.3 NT-proBNP

7篇文献报道了两种干预措施对NT-proBNP的影响。研究间异质性较大(P＜0.00001，I²＝93%)，敏感性分析逐一剔除所纳入的7篇文献，研究结果均不受影响，表明效应量合并结果稳定可靠，使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接受中医传统功法干预的患者NT-proBNP更低[MD＝－1.35，95%CI(－2.13,－0.58)，P＝0.0006]。考虑异质性来源可能与中医功法种类不同，运动时间长短不一有关，见表2。

亚组分析：①对不同中医功法进行亚组分析，由于易筋经的研究只有1篇，因此柯艺文的研究不纳入亚组分析。结果显示，亚组间异质性可接受(P＝0.79，I²＝0%)，采用固定效应模型。结果显示，中医功法对CHF患者NT-proBNP有影响，太极拳的影响较大[MD＝－72.96，95%CI(－83.88，－62.04)，P＜0.00001]，其次为八段锦[MD＝－174.95，95%CI(－257.74，－92.17)，P＜0.0001]。②对不同干预时间进行亚组分析，亚组间异质性较大(P＜0.00001，I²＝98.5%)，敏感性分析剔除李鹏等的研究后亚组间异质性可接受(P＝0.98，I²＝0%)，采用固定效应模型。结果显示，干预时间对CHF患者NT-proBNP的改善有影响，干预3个月[MD＝－57.66，95%CI(－69.23，-46.09)，P＜0.00001]，干预3个月以上[MD＝-216.98,95%CI(-246.23，-187.73)，P＜0.00001]，见表5。

2.3.4 6MWD

12篇文献报道了对6MWD的影响。研究间异质性较大(P＜0.00001，I²＝93%)，感性分析逐一剔除所纳入的12篇文献，研究结果均不受影响，表明效应量合并结果稳定可靠，使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接受传统中医功法干预的患者6MWD更远[MD＝1.92，95%CI(1.29，2.55)，P＜0.00001]。考虑异质性来源可能与中医功法种类不同，运动时间长短不一有关，见表2。

亚组分析：①对不同中医功法进行亚组分析，由于易筋经、八段锦联合太极拳的研究仅有1篇，因此柯艺文、俞达等的研究不纳入亚组分析。结果显示，亚组间异质性较大(P＜0.00001，I²＝97.4%)，敏感性分析剔除任意一项研究后结果未发生改变，采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太极拳对CHF患者6MWD有影响[MD＝52.17，95%CI(23.82，80.52)，P＝0.0003]，八段锦亦对CHF患者6MWD有影响[MD＝45.70，95%CI(29.72，61.69)，P＜0.00001]。

②对不同干预时间进行亚组分析，结果显示亚组间异质性较大(P＝0.01，I²＝85%)，敏感性分析剔除任意一项研究后结果未发生改变，采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干预3个月以上对CHF患者6MWD的影响[MD＝62.3，95%CI(43.90，80.70)，P＜0.00001]较干预3个月[MD＝34.15，95%CI(23.26，45.05)，P＜0.00001]更大，见表6。

3.1 中医传统功法对CHF的作用机制

CHF是循环系统疾病的终末阶段，病死率高，CHF死亡的人数占全世界死亡人数的1/3。由于常规药物治疗效果有限，近年来，在心衰药物治疗方面取得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不断涌现出一些新型治疗方式和新药物。心脏康复也备受关注。中医传统功法作为心脏康复运动疗法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以中医理念为指导，调经络畅气血为核心，达到平衡阴阳、畅通气血、消结化瘀的功效。研究表明，中医传统功法可有效延缓CHF的加重，原因可能与运动之后心钠肽、醛固酮、血管加压素水平降低、减轻骨骼肌损伤、改善心功能、减轻心肌重构有关。

3.2  中医传统功法可改善CHF患者心肺功能

本研究Meta分析结果显示，中医传统功法组VO_2peak和LVEF高于对照组，NT-proBNP中医传统功法组更低，表明中医传统功法可以提高CHF患者的心肺功能。本研究与GuQ等的结论相同，对CHF患者进行中医传统功法干预LVEF和BNP等指标可明显改善。CHF患者病情迁延不愈心功能减退，继而出现心肺功能障碍，导致死亡风险加剧。VO_2peak、LVEF、NT-proBNP是CHF患者心肺功能的主要评价指标。CHF患者缺乏运动时可出现循环血量减少、肌肉收缩力下降、血液黏稠度增加，进而发生肺通气功能障碍。中医传统功法一方面可平衡自主神经系统、抑制迷走神经张力、增加心肌摄氧量；另一方面可缓解呼吸肌疲劳、延长患者吸气时间，增加膈肌的力量。中医传统功法可改善CHF患者的心肺功能。

3.3  中医传统功法可增强CHF患者的运动耐力

本研究Meta分析结果显示，中医传统功法组6MWD优于对照组，表明中医传统功法可增强CHF患者的运动耐力。6MWD作为运动能力的主要评判指标之一，使用频率高。在CHF发展过程中，患者会发生心输出量减少、组织灌注不足、骨骼肌细胞形态发生改变、线粒体功能损伤等。研究表明，CHF患者运动耐力降低可能是由于组织、血液携氧能力减弱，骨骼肌功能减退而引起的。中医传统功法具有低强度有氧运动的特点，通过激活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增加心肌摄氧量，增加组织、血液携氧能力，提高CHF患者的运动耐力。本研究与魏洪悦等的研究结论相同，中医传统功法可增加患者6MWD，改善患者的运动耐量。本研究验证了中医传统功法对CHF患者运动耐力方面的效果。

中医传统功法可改善CHF患者的心肺功能、运动耐力。本研究的局限性：本研究仅纳入1篇外文文献，1篇易筋经，可能存在检索不全面；纳入的16篇文献质量均为B级，可能是由于在心脏康复实施的过程中难以做到双盲法；本研究纳入的文献中只有少部分从MLHFQ的不同领域进行评分；所纳入文献的研究对象只限定了心功能Ⅱ级、Ⅲ级的患者；中医传统功法的强度、时间以及干预方法方面均存在差异。由于心脏康复是一项需要长期坚持的项目，将伴随患者整个病程，未来需开展多中心、大样本、高质量的研究，且需延长干预时间，以提高患者长效依从性为主，增强心脏康复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