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管疾病已成为全球性的健康问题，具有高发病率、高死亡率的特点。随着心血管医疗事业的进步，术后患者的生存率得到了显著提高，随之增加的则是需要进行终身风险管理的患者数量。临床心血管指南建议所有符合条件的患者都可参与到心脏康复的二级预防中。心脏康复（cardiac rehabilitation, CR）是二级预防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研究表明CR对改善心血管患者的疾病预后具有积极意义。但面对转诊、地区、资源等诸多限制，其利用率不容乐观。有研究发现，仅有不到四分之一的患者能够坚持完成CR计划。为解决这一困境，有研究者提出远程CR的想法。且有一系列研究证实了，远程CR是对传统CR的有益补充，其克服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将服务拓展至偏远和资源匮乏的地区，推动了康复服务人群的普及性，促进医疗资源的合理分配。此外，患者对远程CR服务的满意度较高。可见，远程CR具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根据现有资料，国际上远程心脏康复发展较为成熟，研究热点也在不断更新调整。相比之下，国内相关研究较为缺乏，虽已有对远程CR进行的系统综述，但尚未发现文献计量学分析。鉴于此，本文通过借助CiteSpace和Excel软件对远程心脏康复领域的文献进行分析，预测该领域研究热点及发展趋势，为我国开展远程心脏康复研究提供参考。

1.1 文献检索

采用主题词加自由词联合的检索方式，在Web of Science（WOS）核心合集中进行检索。英文检索策略：TS=(Telerehabilitation* OR Tele-rehabilitation* OR Remote Rehabilitation* OR Rehabilitation, Remote OR Virtual Rehabilitation* OR Rehabilitation, Virtual) AND (Heart Diseases OR Heart Disease OR Cardiac Disease* OR Cardiac Disorder* OR Heart Disorder*)。检索时限为建库至2024年3月31日。文献纳入标准：①与远程心脏康复相关的公开发表的期刊文献；②文献类型限定为研究论文（article）和综述（review）；③语言为英文。排除标准：①会议论文、学位论文等不相关文献；②信息不完整、重复发表及无法获取全文的文献。

1.2 数据分析

由2名研究人员依照纳入和排除标准对文献进行筛选，使用CiteSpace6.3.R1软件对远程心脏康复相关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参数设置：剪切方式选择pathfinder、pruning sliced networks；单个时间切片设置为1年，关键词共线图中参数K设为20，其余参数设定为默认值。可视化图谱由节点和连线构成，节点越大说明发文量越多；若外围呈紫色为高中心性的关键节点（中心性>0.1），代表该节点的影响力大；各节点间连线的数量及粗细程度反映节点间的合作情况。

2.1 发文量

共检索文献435篇，经过去重和筛选后，最终纳入316篇，整体发文量呈增长趋势，但总发文量较少。2000-2013年处于萌芽阶段，2014-2019年呈缓慢式增长，自2019年后，可见相关领域的研究日趋成熟，发文量呈明显上升，至2023年达到高峰，发文量66篇。由于2024年仅检索至3月，还有未收录的文章，故发文量呈下降趋势。见图1。

2.2 国家及机构发文量分析

2000-2024年间共有50个国家、206家机构参与发表了远程心脏康复相关文献。发文频次排名前5的国家依次是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比利时、中国，详见表1。国家合作关系见图2。发文频次排名前5的机构见表1。依次是哈瑟尔特大学21篇、多伦多大学13篇、布尔诺马萨里克大学12篇、布尔诺大学医院12篇、多伦多综合医院2篇。机构合作关系见图3。

2.3 作者发文量分析

发文频次排名前5的作者依次为Dendale P（15次）、Batalik L（13次）、Dosbaba F（9次）、Maddison R（9次）、Gallagher R（7次）。由图4可知，作者间的联系呈地域性分布，多数仅在各自国家及机构间展开远程CR的学术交流。比利时哈瑟尔特大学的Dendale P教授是远程CR领域的高产作者，与Frederix I、Hansen D等在心脏康复领域建立了合作关系。

2.4 被引文献

被引情况是反映某个研究领域热点的重要指标之一。通过了解被引频次较高的文献，可以得知远程CR领域关注较高的学术成果。被引频次排在前5的文献见表2。高被引文献的研究内容涵盖了远程心脏康复干预措施的有效性、可行性、接受度及成本效益，另有2篇权威组织发布的声明，为远程CR的推广和应用提供了理论与实践指导。

2.5 关键词

2.5.1 关键词共现分析

关键词是对文章主要内容的高度提炼与概括，可从客观上了解相关领域间的联系和主要研究内容，分析某段时期的热点研究方向。出现频次排名前5的关键词见表3，关键词共现图见图5。

2.5.2 关键词聚类分析

聚类分析是将不同数据源的相似性分类于同一聚类中。本研究采用对数似然法（log likelihood rate, LLR）提取关键词聚类标签，共形成10个聚类群。聚类分析中，S值越靠近1，则反映聚类对象间的同质性越好，相似度越高。具体结果见表4。这10个聚类较为集中，且部分聚类间有重叠，表明该研究领域的主题较为集中，见图6。

2.5.3 突现词分析

突现词是在短时间内出现次数较多或使用频率较高的关键词，可以展现某个领域的研究前沿和演变进程。按突现时间的升序排列，得到25个突现词，见图7。按时间分布，研究热点大致可分为3个阶段。①早期阶段：2001-2015年，研究方式以随机对照试验为主，关注内容为远程CR的服务人群、干预类别及效果。②中期阶段：2016-2020年，突现词出现challenge（挑战）、risk（风险），研究热点从探讨干预效果逐渐转为该领域的发展困境研究；这期间，Meta分析在远程CR的应用逐渐显露，研究方式逐渐向最佳循证实践转变。③晚期阶段：2021年至今，telehealth（远程医疗）、smartphone（智能手机）的出现，呈现现代医学与信息科学的紧密结合趋势。

3.1 远程心脏康复领域的发文量分析

远程CR的发文量呈总体增长趋势，前沿和热点处于不断更新之中。2000年，加拿大格伦罗斯康复医院最早在发展相对滞后地区开展了远程CR的可行性研究。此后发文量稳步增长。2019年是远程CR的关键转折点，因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门诊暂停心脏康复项目，导致CR的利用率严重不足，激发了学者对远程CR领域的兴趣，往后发文量呈大幅度上升。从研究作者来看，远程CR领域贡献较为突出的作者以Dendale P为代表，在心脏康复领域有较高的国际影响力。该作者团队参与了心血管患者的数字健康素养、数字支持共享决策等相关研究，为未来提高远程CR人群利用率打开了新思路。从国家及机构发文来看，主要是美国、澳大利亚及加拿大等发达国家是远程CR研究领域的中心。研究机构大多为大学及医院，彼此间存在一定的联系，有助于远程CR的应用与发展。而我国发文量位居第5，虽在国际远程CR领域有一席之地，但从国际合作度来看，我国与其他发达国家及机构间的联系较为匮乏，这可能和医疗资源的紧缺和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有关。因此，国内学者还需加强与其他国家机构的学者间的学术互动和交流，以此来推动国内远程CR领域的高质量发展。

3.2 远程心脏康复领域的研究热点分析

3.2.1 研究对象的普及性和依从性研究受到高度重视

通过对高频关键词分析可知，常见心血管疾病患者是远程CR领域的重点研究人群。近年来，为促进远程CR在二级预防中的应用，人群普及性和依从性研究在远程CR领域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这不仅体现在研究对象的广泛拓展上，还反映在实际应用中依从行为的调整需求上。学者们陆续将远程CR应用推广至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导管消融后阵发性心房颤动和瓣膜修复或置换等患者中，均取得了较好的反馈。但同类人群的临床试验较少，最佳实践证据尚未形成，仍需更多高质量研究进一步验证其应用效果。在分析高被引文献中发现，学者们对研究对象参与依从性的影响因素关注度较高。王颖等学者指出，老年人常不在数字产品的目标人群内，可能是因为其数字素养水平普遍较低，在使用远程设备时感知压力过大，会引发老年人逃避和迟疑的态度，进而严重影响其康复依从性。此外，在一些偏远和资源匮乏的地区，受经济和信息技术等诸多条件的限制，研究对象参与远程CR的意愿更容易受阻。鉴于此，学者可对远程CR研究对象展开普及性和依从性的相关研究，将会对提高远程CR的远期应用效果和改善研究对象的依从性产生重要影响。政策是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催化剂，美国、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已经将CR项目纳入医疗保健系统，在改善研究对象康复依从性上的疗效显著。

3.2.2 最佳循证实践方法的初步探索

在循证医学发展的背景下，远程CR领域逐渐向循证实践的方向迈进，强调以最佳证据为基础进行干预措施的制订与实施。从关键词突现分析中可知，学者们对远程CR的有效性、可行性展开Meta分析，以期获得临床实践的最佳证据，提高结论的可靠性。一篇Meta分析的结果表明，远程CR提供的个性化运动处方和专业人员实时监控指导，确实能够为患者带来显著益处，这为远程CR的临床应用提供了有力的证据支持。尽管循证实践在该领域已展开初步探索，但总体来说，近二十年来该领域的文章仍以随机对照研究为主，该方法在评估治疗效果方面具有显著优势，但并非适用于所有疾病和疗法的评估。这提示未来研究者应多开展远程CR领域的循证研究，包括系统评价、荟萃分析，以提供更可靠的临床决策依据，进一步验证并完善远程CR干预效果。此外，高质量的Meta分析对临床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研究者还需关注最佳证据的临床转化，通过优化远程CR的实施策略，提高相关人员的认知水平和接受度，可以进一步促进远程CR的应用与推广。

3.2.3 研究内容呈现现代医学与信息科学的多学科交叉融合趋势

经过对高频关键词的综合分析，可以归纳得出，远程CR的研究内容呈现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特点，这主要体现在大数据与运动疗法的交互作用上。美国、欧洲预防心脏病学协会建议未来心脏康复相关研究应以远程CR为主要方向，并强调了运动训练是心脏康复的核心。此类由权威组织发布的声明，无疑为心脏康复领域内多学科的融合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引领和推动力。从关键词聚类#7可以看到，运动疗法结合远程培训的患者教育在远程CR的二级预防中被广泛应用，说明多学科的融合在CR计划中极具应用价值。例如，Corones等开发的虚拟世界的心脏康复计划（VW-based CR），为参与远程CR的患者提供了一个可行性、高度可接受性的应用平台。Antoniou等学者借助智能手机开展网络视频会议，并联合使用加速度计、Polar H10胸带和运动腕表等现代化信息产品，对患者展开远程CR的运动监测与健康行为指导，极大地提高了患者康复训练的依从性和生活质量。鉴于此，学者们应积极探索CR领域远程平台及运动监测设备的联合开发与应用创新，为远程管理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3.2.4 评价指标呈现全方位与深层次化发展

远程CR实施后需要采用相应的质量评价指标来评估疗效，以进一步为完善远程CR提供依据。通过关键词分析可知，除了焦虑、抑郁、最大摄氧量、6分钟步行测试等生理和心理指标为主要评价指标之外，健康素养、生活质量、康复依从性、死亡率及成本效应等指标也是研究热点，表明学者们虽更加关注远程CR干预的有效性和预后问题，但也进一步说明远程CR领域正朝向更加精细化和全面化的方向发展。

3.3 远程心脏康复领域的发展趋势分析

通过突现词分析可知，risk（风险）与challenge（挑战）的出现在研究的晚期阶段，说明该领域的未来发展趋势将会是应用困境的相关研究。目前，部分学者展开了心理、社会学的调查，发现该领域的应用困境受经济、政策、文化、社会资源等诸多风险与挑战因素的影响。例如，在远程CR项目中，部分患者担心数据隐私、康复设备的性能、安全性和可操作性等问题。此外，Field等学者发现偏远地区人群对远程CR利用率低的原因是由于远程CR的基础设施缺乏、参与者对CR理解不足以及缺乏政策指导方针。另有Platz等指出，患者及家属对运动的恐惧、消极或错误的认知是阻碍患者参与心脏康复训练的主要原因。目前，远程CR作为新兴发展领域，应用前景极为可观。面对当前应用困境，学者应当进一步深入挖掘影响远程CR实施的阻碍因素，为解决当前应用困境探索新出路。针对隐私与运动安全性问题，国外学者的临床经验可供学者们的参考。Narmadha等学者应用了一种新兴的隐私保护技术——联合学习（federated learning, FL），通过采用分散的方法来训练算法，保证整个训练过程中的原始数据始终在数据源中，从而解决了数据的暴露问题。再者，远程监测是规避心脏康复风险事件的关键环节。国外用于远程CR的监测设备主要有测力计和可穿戴手表。其中，可穿戴设备因其简便和经济实惠的优势，在运动监测上得到广泛使用。还有学者认为，在患者运动时观察其运动强度，同时，监测其运动前、中、后状况的相关参数，可以更加全面地保障患者的训练安全。强度监测可以使用计步器、加速度计、测力计，监测指标参数需视具体情况而定。

3.4 远程CR领域的应用和推广建议

综合分析下来，远程CR的人群利用率存在不足。因此，研究者应始终秉持“以人为本”的理念，做到以患者为中心，将重点放在提升远程CR服务安全性能上；并充分考虑患者的个体差异性，进行风险分层及制订风险管理措施，保障患者的人身安全并将CR推广至更多有需要的人群中。政府及卫生保健部门需在政策制订和资源投入上给予患者更多的支持，努力缩小地区差异，完善偏远落后地区的基础设施，以促进远程CR的广泛应用和优化。此外，从远程CR的推广来看，其地域差异明显，欧美等发达国家由于政策导向和健全的卫生服务体系等，在远程CR的推广上具有显著优势。相比之下，我国及其他中低等收入国家由于资源、技术及基础设施缺乏等原因，推广远程CR的工作难度较大。鉴于此，医院及机构应更多地注重远程CR的成本效益和硬件设施建设，且还需着力完善心脏康复学科的建设，培养专业型人才。此外，政府可将远程CR纳入医疗保障范畴，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推动远程CR领域的系统化运行。

本文运用CiteSpace对国际上近二十年的远程CR相关文献进行计量学分析，较为直观地反映了远程CR的现状、热点及发展趋势。远程心脏康复作为新兴的热点领域，研究对象的普及性和依从性研究、最佳临床实践方式的探索、远程医疗的多学科交叉融合及评价指标的精细化发展是近年来的热点方向，该领域的未来发展趋势将会是应用困境的相关研究。本文也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由于国内远程CR领域的相关研究较少，故本研究未纳入中文文献，可能会造成一定的结果偏倚。其次，在运用CiteSpace进行数据聚类时，不同聚类存在一定的交叉重叠，具体结果还需根据相关临床经验进行综合分析。未来可纳入国内文献进行全面综合的分析与探讨。

参考文献：略

作者：梁冬燕[1] 张霞[2] 李乐之[2] 王洁[1] 陈娟[1] 杨凤[3] 黄容[3]

单位：湖南中医药大学护理学院[1]

         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2]

         中南大学湘雅护理学院[3]

来源：上海护理2025年5月第25卷第5期